【经济史】当年金融危机是怎么来的？

特纳勋爵的书《债务与魔鬼：货币、信用和全球金融体系的重建》一开始就问了我们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2008年）金融危机后的经济复苏如此艰难，如此漫长。

其实我想给他一个很简单的回答，因为他这次病得太重太久了，不可能很快完全康复。 我从他的书中分享了很多精彩的观点，但读了他的书后，我也有一些与他不同的观点。

1、债务危机从何而来？

特纳教授着重于如何走出危机，但我认为他书中对危机成因的分析也有很多精彩之处。 所有的金融危机，甚至是经济危机，实际上都是债务危机。 没有债务危机，就没有金融危机，也就没有经济危机。

但问题是债务是如何形成的。 特纳勋爵在书中详细分析，现代银行体系和金融体系必然导致债务不断膨胀，形成所谓过高的债务强度。 我觉得这个分析很有价值。 但我觉得他的这部分分析有一个问题，就是没有足够重视宏观货币政策对过度债务形成的影响。 现代银行体系确实可以创造债务和货币，不可否认，金融创新也会提高或加强银行创造债务的能力，全球化也会进一步扩大债务规模。

然而，金融危机前导致过度负债和房地产、股市泡沫的核心原因并不是金融体系本身，而是政府的宏观货币政策，尤其是美联储主导下实施的超低利率货币政策。格林斯潘。 他认为，当经济中已经有太多钱时，却没有足够的钱，认为新经济需要更多的钱和更低的利率。 所有的货币债务从根本上都是由基础货币创造的，因此宽松的货币政策是最本质的问题。

此外，美国政府的其他政策，包括“居者有其屋”政策，导致很多不该买房的人去买房，必然会导致负债过高。

为什么格林斯潘在危机前没有看到这些问题？ 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传统经济学是从通货膨胀率来判断钱是多还是少。 只要没有通货膨胀，或者通货膨胀在2%-3%的水平，就不算多钱。

2、人类历史上的大危机，都是通货膨胀造成的！

特纳勋爵认为，传统经济学为了数学的美感和明确的结论，忽视了现实，假定现实中的重要问题不存在。 这些批评很有道理，我非常赞同。 但是，他忽略了教科书上宏观经济学的基本模型是凯恩斯主义的，包括新凯恩斯主义模型和旧凯恩斯主义模型。 这些模型将经济理解为生产一种产品的经济，即 GDP。 整个经济就是这一个产品，然后分成几个部分，可以随意添加。 这样一个简单的模型可以得出很多确定的结论，但却完全扭曲了经济。 事实上，经济不是生产一种产品，而是生产多种产品。 尤其是从原材料、中间产品到最终产品的生产过程，蕴含着许多经济学的精妙之处。 比如货币发行多了或者发行少了，对各个部门的影响是不同的。 比如在基本消费品没有通胀，价格稳定的情况下，原材料的价格可能已经涨得很高，中间产品的价格可能也涨得很高，但是观察宏观经济的人都只关注关于 CPI（消费者价格指数）。 价格指数）作为主要指标。

再者，现代经济（市场经济）的发展与传统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的最大区别在于分工和专业化。 劳动分工和专业化导致交易产品的数量不断增加。 在传统的奥地利学派中，庞巴维克的迂回生产理论对我们理解宏观经济学非常重要。 在直接生产中，所有交易的产品都是最终消费品金融危机比特币会怎么样，而在迂回生产中，我们创造了很多中间产品，最后才有了消费品。 因此，交易数量与最终GDP的数量不对应。 在发达国家，交易总额是GDP的三到四倍，而全球分工的深化将使这一比例更高。 此外，货币不仅仅用于与消费和GDP等量的交易，而是用于所有产品和财富的交易。 初始货币数量交易方程的交易量不是GDP，也不是宏观经济学中的Y，而是整个交易量。 从这个角度来看，GDP和信贷应该保持完全一致的增长。 全球化导致人类分工的飞跃，这可能是过去几十年信贷增长10%-15%，远高于名义GDP 5%的增长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在通货膨胀问题上，传统经济学教科书认为，只要GDP或消费物价稳定，钱就不会太多，就不会出现通货膨胀。 但有时即使通货膨胀率接近于零，也会有太多的钱。 因此，传统教科书中的这些理论在衡量钱多或少时已经不能再用了。 财富占 GDP 的比例上升，或者消费品占个人创造的比例下降，都是人类进步的标志。 GDP减去消费剩余的乘积就是财富的积累。 如果没有浪费，它会继续积累。

经济学家和政策制定者习惯于用凯恩斯理论来思考通货紧缩等宏观经济问题。 其实从人类历史来看，很多时候通货紧缩并不是问题。 通缩可能是经济增长的最佳时机。 19世纪下半叶的欧美，黄金时代恰好是通缩时代。 人类历史上的重大危机都是由通货膨胀引起的，而不是通货紧缩。

3、不要轻易放魔，否则后患无穷！

特纳勋爵建议用资金资助政府，使经济摆脱萧条。 传统上，政府印钞一直被经济学家视为“魔鬼”，但特纳勋爵认为，这个魔鬼比债务更好，可以减少债务积压。 如果采取这样的政策，最终的结果可能是债务与魔鬼相互助长。 债务过多的原因是政府印钞过多，债务积压拖累经济增长。 如果印发更多的钱，通过融资来解决问题，就会出现新一轮的货币增发。 货币的增加会带来新的需求，制造其他的泡沫，最终导致新的过度债务积压。

所以，这个恶魔不能轻易放出去，否则后患无穷。 经济学家之所以认为它是魔鬼，是因为它太危险了，无论是解决财政赤字还是解决金融危机，每个政府都面临着印更多钞票来解决问题的诱惑。 一个法治国家，即使面临短期的灾难，也不应该改变我们的规则来避免这场灾难，也就是说，政府应该遵守严格的底线和约束。 否则，我们面临的不是如何走出衰退，而是继续推动通胀，最终站上恶性通胀的战车。

特纳勋爵认为，传统经济学的有效市场理论是造成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 事实上，现代市场已经不是真正的市场了，因为在所有的现代经济体中，货币都是由政府发行的。 这意味着产品在市场上的交易价格最终由政府决定。 因此，任何国家，无论是发达国家的市场经济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的市场经济国家，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纯粹市场经济。

政府可以不计成本地创造出任何数量的货币，自然会有很大的诱惑力，也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个恶魔，一旦放出来，就没有办法控制了。 然而，如何抑制政府印发货币或创造货币的道德风险是一个世界性难题。 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金融危机还会不断出现。

4、未来如何才能不陷入新的危机？

读完特纳勋爵的《债务与魔鬼》后，有两个方面需要考虑。 首先是金本位的问题。 虽然不可能恢复金本位或某种贵金属货币金融危机比特币会怎么样，但金本位的思想很重要。 在金本位制下，任何人得到黄金都必须用其他资源交换劳动力。 黄金需要成本开采，没有成本就无法印发。 因此，只有解决印钞成本问题，才能让政府无节制地印钞发行。 例如，比特币有印刷和发行成本，不能随意发行。 在法定货币体系中，弗里德曼提出的货币数量固定增长率政策可能是唯一可取的。

二是部分准备金制度的问题。 部分准备金是创造债务的一种方式，这也是银行系统创造货币的方式。 全额准备金能否实现？ 这个想法值得我们思考。 如果有100%的准备金，就不会有所谓的金融危机。 特纳勋爵认为，银行自身的资本充足率应该提高到20%-25%，但如果银行的准备金率继续提高，从目前的10%或12%逐步提高到70%或80%，届时经济危机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特纳勋爵担心的问题也可以避免。 届时，银行的真正功能将恢复为最基本的储蓄换投资。 对于消费而言，交易对象也是真实的产品，而不是金融机构创造的虚拟交易。

上述方法，虽然我们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走出这场危机，但或许可以避免我们在未来陷入新的危机。

（本文作者：张维英。本文为张维英教授在“债与魔”读书会上的演讲，版权归作者所有）